《海棠紋身》余光中
一向忘了左胸口有一小塊傷痕
為什麼會在那裡，是刀
挑的，還是劍
削的，還是誰溫柔的唇
不溫柔的阻咒所吻？
直到晚年
心臟發痛的那天
從鏡中的裸體他發現
那塊疤，那塊疤已長大
誰當胸一掌的手印
一隻血蟹，一張海棠紋身
那扭曲變貌的圖形他驚視
那海棠
究竟是外傷還是內傷
再也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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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是內傷
重重的內傷
負載了80年的內傷
痛苦的
超越悲哀的
親愛的
你為什麼要受如此的傷害
而我已經只能親眼看到你從我面前逐漸走過
親愛的
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你知道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有多大的意義嗎？
我好開心我和她是你這一生最後的希望
但是
當我知道你很難過的時候
我很難過
你已經走入那頭
而我卻趕不上
我真的愛你
說不定對你是超越愛
我真的好想念那時候的你
那時候你一直唸我的你
如今你已經年華老去
而我正值青春年華
如今
就在不久前我發現了事實
我發現了你已經劇變的事實
我發現了你已經快要不行的事實
而我對你只有千千萬萬個遺憾
遺憾小時後不夠好
遺憾小時後對你壞
遺憾現在還無法讓你笑開懷
遺憾整個狀況無法讓你享晚年
遺憾到我想到你都會哭成淚海
以前的你是怎麼度過每個不知道明天在哪的日子
你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了嗎？
還是每日入夜的時候你總是眼眶泛淚的想著從前？
你是否還想著從前你是否還懷念著四川
你是否憎恨你父親但你還是想看看他
你是否還掛念著你那兩個非親非故的妹妹
你是否會對我再笑一次？
我真的
全世界上最愛最愛的人就是你
你不要忘記
我很害羞
因為我愛你
我在這裡講了千百遍的我愛你
是因為我愛你
把我養大的
是你
你是我左胸的那塊疤
是我的內傷
我好掛念你
我好想回去我好想念劇變前的你
我要怎麼面對現在的你？